谷歌小说网提供安妮·赖斯著灵异小说天谴者女王(被诅咒的女王)最新章节
谷歌小说网
谷歌小说网 武侠小说 架空小说 穿越小说 言情小说 校园小说 官场小说 科幻小说 灵异小说 伦理小说 经典名著 历史小说 乡村小说
小说排行榜 同人小说 推理小说 网游小说 都市小说 玄幻小说 竞技小说 仙侠小说 短篇文学 耽美小说 军事小说 重生小说 全本小说
好看的小说 双凤求凰 美玉琇人 未婚妈妈 偷香情缘 四嗨龙女 惊情银梦 异地故事 美妇攻略 工地乱事 综合其它 总裁小说 热门小说
谷歌小说网 > 灵异小说 > 天谴者女王(被诅咒的女王)  作者:安妮·赖斯 书号:41729  时间:2017/9/22  字数:12434 
上一章   第13节    下一章 ( → )
『你还记得小时候在这里的事吗?』她问:『回想看看你求他们送你上修道院学堂的事,还记得修土教你什么吗?记得祷词和经文课?记得你在图书室和圣堂默自析透吗?』

  『当然记得。』我的要又快掉下。修道院图书室仍历历在目,教我的修士以为我将来会当神父,我看到寒冷的小房间里的板,看到修道院被笼罩在玫瑰园的红晕中。上帝!我不要回想那些事,然而有些事就是忘不了。

  『你记得你进礼拜堂的那个早上吗?』她继续说道:『你跪在大理石地板上,双手叉成十字状,你告诉上帝说只要他让你成就神圣,你什么都愿意做。』

  『是的…』现在轮到我的声音变得苦涩涩。

  『你说你愿殉教遭受磨难,只要你能变成一个圣人。』

  『是,我记得。』我看到久远前的圣人,听到令人心碎的圣诗。我记得我兄弟来接我回家的那天早上,以及我如何跪地哀求请他们让我留下。

  『然后,后来你失去纯真,到巴黎寻求发达。在林荫大道的人群中唱舞蹈时,你心里想的还是同一件事,你想要超凡成圣。』

  『是,』我吐吐地说:『有一阵子的我确实如此,而且家人见到也很快乐。』

  『对,快乐。』她低语。

  『我从无法跟我的好友尼古拉斯解释,就算良善是我们自欺欺人编的谎言,为什么相信它有那么重要,良善不真是我们臆造出来的,它是存在的,不是吗?』

  『噢,是啊,是存在。』她说:『之所以存在是因我们创造了它。』

  悲哀让我说不出话。我看着落雪,紧握她的手,她的吻上我脸颊。

  『你是为我而生的,我的王子。』她说:『你受过试炼且被完美改造,在你进到你母亲的卧房,带她来到不死之境时,已预示了你将把我唤醒。我是你真正的母亲,永不会离弃你,我死过也重生过,以上所有的教派,我的王子,都将赞颂你我。』

  『怎么可能?』我问。

  『噢,你知道,你知道的。』她从我手中接过刀,一边细审一边让皮制背带从她手掌上慢慢滑过。然后她把刀掷落在那堆废铁上——那是我在凡世唯一的遗物。接着像是刮起一阵风,那堆东西被吹过覆雪的地板,直到消失不见。

  『丢掉你的陈年幻觉和压抑,』她说:『他们跟这些武器一样已无用处,我们合力可制造出神话。』

  我打了一个冷颤,对她的话感到混乱和不信任,但又被她的美貌打败。

  『当年你在小圣堂下跪时,心里想着要做圣人,』她说:『现在你跟着我就能成圣。』

  反驳她的话到了嘴边,因惧怕又说不出口。某种黑色意识击败了我。她的话到底是什?意思呢?

  忽然间我发现她环抱着我,我们正往上飞花。强劲的风势刮伤我的眼睑,我转向她,右手抱着她的,把头埋进她的腋下。

  她在我耳旁轻声说要我睡觉,现在距我们要去上第一课的地方还有几小时才会落。

  上课。我忽然又开始哭起来。哭泣的原因是我失了,而她是我唯一的依靠。我同时也害怕,不止她会要我为她做什么事。

  2马瑞斯:齐聚一堂

  他们在红树林重逢,身上穿的是破烂衣服,眼睛因被风吹出泪水。潘朵拉站在马瑞斯的右侧,桑提诺在左,从农庄的另一头,马以尔瘦长的身影正大踏步向他们走来。

  他无言地拥抱马瑞斯。

  『老友。』马瑞斯的声音听来很累,没什?生命力。他看向马以尔身后亮着灯的屋子,意识到这间有着山形屋顶的房子背后必藏有秘室。

  那边有什?在等着他?等着他们呢?如果他还有一点精神,还找得回自己部分的灵魂,他会有兴趣探究。

  『我很疲倦,』他对马以尔说:『旅程很累人,让我先休息一下,等会儿我就来。』

  马瑞斯不像潘朵拉,并不轻视飞行的能力,飞行总是给他磨练的机会。今晚他特别无法抗拒飞行,现在他要感觉世界在他脚底下,嗅嗅树林的气息,俯看远方房舍。他沾着血的发被风拂,他从破败旧居取出的羊不够御寒。他裹紧身上的黑斗篷,非因夜的需要,而是因为凛冽的寒风。

  马以尔看来并不喜欢他这么迟疑,但也只能接受。他用疑惑的眼神注视着他从未信任过的潘朵拉,又厌恶地瞪视正忙着整理衣装,梳理一头油亮黑发的桑提议。桑提诺的视线忽地与他对上,他恶意地让头发竖起,马以尔转过头去。

  马瑞斯静静站着聆听思考。他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复元,他很惊愕于自己的再次完整。凡人是逐年衰老体弱,不死之躯则是愈发强壮,这现象令此刻的他发狂。

  还不到一小时前,他才被桑提诺和潘朵拉从冰冷的坑里拉上来,而现在他已完全不像是被困在冰里十天十夜。在那期间,双胞胎的梦魇不时来造访。一切再不会与过去相同了。

  双胞胎。红发女人在屋里等着,桑提诺已告诉过他,马以尔也知道,但她是谁?他为什么想知道答案?为什么这是他最黑暗的时刻?无疑地,他的身体已完全痊愈,但是有什?能治愈他的心呢?

  阿曼德会在山脚这间奇怪的木屋里?经过这么许久,阿曼德再度出现?桑提诺也跟他说过阿曼德的事,其他的人像卡布瑞和路易斯他倒是不知道。

  马以尔正打量着他。『他在等你,』他说:『你的阿玛迪欧。』语气充敬意,并无嘲讽或不耐的意思。

  在马瑞斯丰富的记忆库里,有一段是被忽略的。马以尔在十五世纪那快乐的年头来到威尼斯,在先前马瑞斯工作过的画坊见到那个当学徒的小男孩。奇怪的是,当时的蛋彩、颜料、死腊尸的气味、以及威尼斯特有的腐败味,如今想来还是鲜明无比。

  『所以你挑上那一个了?』马以尔曾这么直截了当地问他。『等时候成吧。』马瑞斯没当回事的回答。然而一年不到他就犯错了,『到我怀里来,孩子,没有你的话我活不下去。』

  马瑞斯看着远方的屋子。我的世界在颤抖,我的心思念着他,我的阿曼德!我的阿曼德!他的情绪忽而变得像近代响乐,有着他喜爱的布拉姆斯和萧斯塔高维齐的悲伤调调,既苦涩又甜美。

  但此刻不是庆祝重逢的时候,没时间感受温暖,没时间高兴,也没时间和阿曼德畅谈。

  与他目前的感受相比,苦涩都嫌肤浅。母后和父王应当毁灭他们的,应当毁灭我们每一个。

  『感谢神明,』马以尔说:『你没那么做。』

  『可是为什么?』马瑞斯问:『告诉我为什么?』

  潘朵拉耸耸肩。他感觉她的手环抱着他。为什么这令他生气呢?他急促转身面向她,想揍她、推开她,但他看到她的表情后住了手,她的眼甚至不在看他,她在沈思,神情悲伤到令心情低落的他更加承受不了。他想哭。潘朵拉的幸福向来关乎他自己的生命,他不需在她身边--最好是不要,但他必须知道她在哪里,如此他们才能再度重逢。现在他在她身上看到的,让他有不详预感,一旦他痛苦,她就跟着绝望。

  『来吧!“桑提诺说:“他们等着呢。”语气极客气有礼。

  『我知道。』马瑞斯答道。

  『唉,我们这叁人组。』潘朵拉忽然低声说。她倦极、弱极、困极,却要保护谁似的,更加抓紧马瑞斯的手腕。

  『我自己能走,谢谢。』他不领情的语气颇反常,而且是对着他最爱的人。

  『那就走吧。』她答。一时他又见到她旧的温暖和幽默。她轻推他一把,独自向屋子走去。

  酸楚。他跟在后面,心中酸楚。他对这些不死者来说根本毫无用处,但他还是跟着马以尔和桑提诺进屋。红树林没入黑荫,片叶不摇。然而这里很暖和,空气还有淡淡芳香。

  阿曼德,这让他想哭。

  接着他看到那女人出现在门口,有着长而发红发的精灵。

  他没停下,但确实感到一丝害怕。她绝对有阿可奇那么古老;她的白眉毛几乎看不清,嘴已无血,而她的眼…她的眼不像是她自己的,不,那是从凡人的身上挖下,会老化的眼,她无法清楚看到他。啊,她是梦境中的盲眼双胞胎,而她与眼球相连的微细神经线现在也在作痛。

  潘朵拉在接近台阶时停下。

  马瑞斯超过她直接往门口走去。他立在红发女人面前,惊讶于她与他几乎齐高的身高,和她那张面具一般的脸。她穿着件高领长袖、黑色织的飘逸礼服,宽松的衣裳从小小部下系着的那条黑色纽结的紧身束带垂下,真是件漂亮的衣服。那使她的脸更突出、更具光泽,如同从面具后方打光,照耀在红发的光圈。

  然而六千年前的她,比之现在的简单造型当更为惊。这女人的活力让她显得无比刚毅,极具威胁,他甚感震慑。她才是真正的不睡、不住口、永远疯癫的不死之神吗?她就是那个几千年来一路清醒,理智地打细算的人儿?

  她让他知道,她的确是。

  她无可限量的法力如一道刺眼强生让他清楚可见,但他也意识到对方毫不拘谨的态度与包容力。

  但要如何解读她的表情?如何知道她真正的感受?

  她身上散发着一股深沈温和的女特质,他总是把那种娇弱的感觉与女联想在一起,虽然叁不五时他在年轻男身上也会看到。在梦中,她脸上曾出现过这种娇柔的表情,现在虽看不见,但同等真实。若换个时间,他会受到魅惑,而现在,他只是留心地看看她烛心型的亮丽指甲和手上的珠宝戒指。

  『你认识我这么多年以来,』他用古典拉丁语恭谨地说:『你知道我还保有着母后和父王,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谁?』

  她经过片刻长考作答,眼光忽然扫过此时向他靠近过来的其他人。

  桑提诺虽认识这女人,却怕死了她,马以尔也差不多。事实上,马以尔似乎以一种作小伏低的态度爱恋着她,至于潘朵拉,她只是有些虑,她向马瑞斯又靠进一步。

  『对,我认识你。』女人忽然开口。她说的是现代英文,不过,这声音明明就是梦中,被暴民关入石棺中的那个失明的双胞胎,哭喊她哑巴双胞胎姊妹玛凯的声音。

  我们的声音是不变的,马瑞斯心想。这声音年轻悦耳,她再次说话时态度审慎温和。

  『如果我去找你,也许会毁掉你们的神殿,也许会把国王和女王沈到海底,也许会杀了他们,把你们也一同消灭!但我不想这么做,而且我确实什么也没做。你们以为我会怎么做呢?我无法承受你们的负担。』这答案比他预期中的要好,要喜欢上眼前这个生物并非不可能,然而,从另一方面来说这才只是开始;她的回答并非全部的事实。『不信?』她问他。她的脸上突然乍现一丝属于人类的表情变化。

  『那么实情是什么?』她问:『我什么也不欠你,也不会因为你急着认为我应该表明身份,就告诉你我的身世,你这样的货我看多了,你什么时候生,什么时候死,我了如指掌。你是我的谁?现在我们会在一起是不得不然,因为我们身陷危境之中,宇宙万物都在危境之中!也许在这一切结束之后,我们会对彼此有些感情、有些尊重,但也可能不会,也许那时候我们全都死了。』『或许吧。』他平静的说。他忍不住微笑起来,她说的没错,他喜欢她说话时那副强势的模样。在他的经验中,所有的凡俗之躯都免不了接受岁月的烙印。他眼前这位古老血鬼也无法免除。她的话语带着一种原始的单纯,虽然音调是那么柔和。『我不是我自己。』他犹豫一下又说:『我并没有完全恢复过来,身体是奇迹似的复原,如以往。』他惨然一笑:『但我不明白我现在的处境,我的悲愤,以及彻底的…』『彻底的茫然。』她接道。『没错,人生从未如此没有意义过。』他又说:『我不是指你我的人生,而是--套句你的话--宇宙万物的生命。这不是个笑话吗?自主意识只是个笑话。』

  『不,』她说:『不是这样的。』

  『我不同意你的话,你是在阿谀我吗?告诉我,在我出生之前你已活了几千年?有那些事是你知道而我不知道的?』他再度想起被囚困的那段日子,寒冷的冰雪是如何刺痛他的四肢,他回想起那些赶来搭救的人的呼唤声,以及最后他们如何一个个遭阿可奇的大火噬。他听到他们被火纹身的声音,虽然他看不见,那时,睡眠对他有何意义?双胞胎的梦。

  她忽然伸出双手,温柔的执起他的右手,就像是被什么机器拴住一样,再也动弹不了。多年来。马瑞斯虽然倒过无数的年轻人,但这还是他头一次感受到别人的魅力。

  『马瑞斯,我们现在需要你。』她柔情地说道,她的眼睛在此时从门后映照出的昏暗光线中,泪光闪闪。

  『看在上天的份上,为什么?』

  『别开玩笑,』她答道:『进屋里来,我们得趁现在还有时间,赶快谈谈。』

  『说什么?』他加重语气:『说母后为什么让我们活下来?我知道为什么。答案让我觉得好笑。她杀不了你,而我们…我们能活下来是因为黎斯特的求情,你也明白这点,不是吗?两千年,这两千年来我照顾她,保护她,膜拜她,而她最后饶我不死,竟只是看在她那个区区两百岁的恋人黎斯特的面子上。』

  『别那?肯定。』桑提诺突然发言。

  『不,』女人说:『那不是她唯一的理由,我们还要想想别的。』

  『我知道你是正确的,但我现在没那个精神心思去想。我已失去预知的能力,我以前沾沾自喜有着预知能力,我自以为自己拥有那样的智慧,并深入为傲。我以为我是水生不朽的。然后,当我看到她活生生地站在圣殿前时,我知道我的梦想和希望成真了,她是活着的。在我守在她墓前扮演着被奴役和守护者的角色时,她是活着的!』

  但是,为何要试图解释这些呢?她恶的笑容、讽刺的言语如雪崩落。之后,是无尽的沈睡与双胞胎,啊,是的,双胞胎,那才是一切事情的核心,他忽然想到他是被那些梦境蛊惑住了,他早该想到才对。他看着她,那些梦像是突然笼罩住她似的,把她带往另一个地带。他看到阳光,看到母亲的尸体,看到双胞胎平躺在尸身之上,有太多疑问要问…

  『但,那些梦跟这场毁灭的灾难之间有什么关联呢?』他突然问道,他对这些无休止的梦毫无招架之力。

  女人定定地看他良久才答道:『这件事我是可就我所知的回答你,但你要先让自己平静下来,你好像又变年轻了,这可是一个诅咒。』

  他笑道:『我从来都没年轻过,你这句话是什?意思?』

  『你在咆哮发怒,而我无法安抚你。』

  『你是说以前你若想安抚我,就一定做得到?』

  『是的。』

  他轻轻笑起来。

  此时她却优雅地向他展开双臂。这动作让他怔住,不是因为过于突如其来,而是因为在梦里,他曾多次见到她以这种姿势拥抱她的姊妹。『我的名字是玛赫特,』她说:『请以我的名字叫我,祛除你的不信任,进我屋裹来。』

  她身子向前倾,双手捧起他的脸,在他颊上一吻。她红色的发丝垂落在他身上,令他无比惑,而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东方香水味,总是让他想起圣。

  『玛赫特,』他生气的说:『如果你们是这么需要我,那么,我被困在冰雪中时,你为何不来救我?她阻止得了你吗?』

  『马瑞斯,我来过。』她说:『你现在是跟我们在一起。』她优雅地松开手。『你难道以为我们这些人惨遭毒手的这段日子里,我都在袖手旁观吗?她杀尽所有我爱和认识的不朽者。我顾此失彼,不能拯救所有的人,嚎声从四处传来,我也有我的责任,我的悲伤…』她突然住口不再说。

  她脸上出现一抹淡淡红晕,但旋及又恢复了寻常的神色。她的身心俱受着痛苦与煎熬,眼中溢泪水,不死之躯里的这对脆弱眼睛真是奇异的东西。而她所承受的那些苦难就像那些梦境一般,他看到影像之间的巨大分裂,如是鲜明却又完全不同,然后忽然之间他明白了…

  『你不是托梦给我们的人!』他轻声说:『你不是梦的源头。』她没作响。

  『是啊,神哪,你的姊妹到哪里去了?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他像是触摸到她的心弦,她微微退缩回去。

  她试图掩饰自己的心思,却向他戳破痛处。她不言不语,上下来回严厉地瞪视他,让他知道他已不可原谅地逾越了界线。

  他可以感受到马以尔和桑提诺的恐惧,他俩什?话都不敢说,潘朵拉向他靠得更紧,用手轻拍他,警告他小心。

  他为何说话这?莽撞、这?躁进?我的责任,我的悲伤,统统去死罢!

  他看她闭上双眼,像是要减轻痛苦似地以手指轻按眼睑,不过,这是不可能的。

  『玛赫特,』他边说边轻轻叹了口气:『既然我们站在战场上的同一边,你却以严厉的言语谴责我挑,我只是想要了解事实。』

  她依旧低箸头,只抬眼看他,手指挡在脸面前,她的表情看来凶恶,几乎是充恶意。然而他却发现自己无意识地望着她手指的曲线,以及发亮的指甲发杲。

  而此时他突然想到,如果他再表现得这么愚笨,可能永远见不到阿曼德。她或许会叫他滚蛋或是做出更糟的事,而他只想见到阿曼德。『你现在进来罢,马瑞斯。』她突然开口,声音很礼貌,已宽恕了他。『你跟我来,和你的爱子会合后,我们就要去跟其他的人会面,过来。』

  『是的,我最爱的孩子…』他喃喃自语,他对阿曼德的思念之情,就像巴尔托克的小提琴乐音那样,不时从远方传来。而他同时又憎恨她,他憎恨所有的人,也憎恨他自己。另一个双胞胎呢?丛林和倾倒的葡萄架影像,自他脑际闪过,他想思考,却做不到,仇恨毒害了他。他曾多次见证过凡俗之人对生命的否定,他也曾听到他们之中最聪明的人说:人生是不值得活的。他以前从未深思,现在却明白了。他模模糊糊看到她正在招呼桑提诺和潘朵拉进屋。像是失了魂一样,她看到她转身带路,她红色柔软的长发垂落际,他好想伸手碰碰,看看它是否真如看起来那样柔软。在这种时候,还能有什么时候让他分心,让他觉得自己总算还正常,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世界依然美好。他又见到了神殿,他生命的中心。多么蠢的人脑,他暗骂,总是抓着某些事不放。他又想到阿曼德在等他,就在附近…她带他们穿过几个大房间,这地方有着城堡的开放气息,所有的壁炉都火光熊熊,把偌大的天花板映得通红。这地方就像中古欧洲的黑暗时代聚合场所,彼时罗马文明已经倾圯,尔特人统领全境;尔特人带着迷信色彩的封建城堡,就这样永远存留下来。但是,这样的集会所在更早的时候就已经存在。在文字出现以前,人们就住在这种以胶皮和树木搭起的房子。他还喜欢这里的,唉,又是白痴脑袋在做怪,他想,居然在这种时候还想到这些。人类建造的房子总令他感到好奇,而这样的房子也可让他研究许久。他们穿过一道铁门,进到山里,空气充泥土的气味。他可以听到发电器和电脑等事物的运转,如同自己家里会听到的熟悉声音。玛赫特带他们爬上一座回旋梯,一层又一层,犷的山壁渐,细小的羊桦从中冒出。但光线是从哪里来的呢?屋顶上方有个开口,是通往天堂的门,他感动仰望箸蓝色的天光。最后他们爬上一个黑暗的小房间,那里通向更大的一个房间,里面是等着他们的客人。然而,马瑞斯一时间只见到远方的熊熊火光,的他转过脸。

  小房间里有个人在等他,一个只能以最低限触感能感觉到他存在的人。这人现在就站在他后面,马瑞斯看着玛赫特领着马以尔、潘子拉和桑提诺走进大房间,他自己则深一口气,闭上眼,等待即将到来的事物。

  想到这个遭受数世纪苦楚的人儿,他自己的痛苦显得微不足道。这个人是他未能拯救,未能完美塑造成功的过去。多少年来他一直期待重逢的这一天,而他又一直都没有勇气面对。如今,就在这战场上,在毁灭与动中,他们终于要再度聚首。

  『吾爱,』他低声呼唤,忽然又感受到稍早在雪地上空飞行时的神圣感。他从未说过如此的真心话:『我俊美的阿玛迪欧。』他说。

  他伸手碰触到阿曼德的手。

  还是如许不寻常的丰润,一双如同人类的手,冰冷又柔软。他抑止不住开始哭泣,他睁开眼,看见男孩的身影立在他面前,是等待接他的姿态。于是他展开双臂。

  几世纪前在威尼斯的一个广场上,他曾试图描绘出爱情的色彩,这个故事赋予他的启示是什么?举世间没有谁会有同样的秘密、同样的热情或恣情纵意的天分?是在一个平凡的,受过伤的小孩身上见到的悲哀与单纯,足以令他心碎?

  足以令他心碎?这男孩曾经那?了解他,以他人未曾有过的方式爱过他。

  在泪水中,他看见那张他彩绘过的脸,他的实验没有失败,这张脸多出一层智慧的黑暗彩妆,他还看到失落已久的爱。

  若是还有时间,他会寻找林间一个安静温暖的空间与他独处,可是其他的人在等着他们,而这仅有的短暂时光也就是益显珍贵,异常悲伤。

  他紧紧抱住阿曼德,亲吻他的与不变的发。他的手抚触过阿曼德的肩膀,看着他细瘦的手臂,他曾想用油画记录下来的所有细节,确实以死亡保存下来。

  『他们在等着,不是吗?』他问:『他们不会给我们更多的时间。』

  阿曼德不假思索的点头,用低到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如此足矣,我知道我们终有相逢的一刻。』

  记忆随着他清亮的声音回;天花板的雕饰、红丝绒的单,男孩跑上大理石阶梯的身影…『即使是在极度危险之物,我也知道我们得以在自由死去之前重逢。』

  『自由死去?』马瑞斯答道:『我们一直都有死的自由,不是吗?如果这么做是正确的,我们唯一需要的是勇气。』

  阿曼德略沈半晌,出一丝让马瑞斯感到伤的距离感。

  『是的,没错。』他说。『我爱你。』马瑞斯忽如人类般热情的低语:『我一直都爱着你,我希望此刻我能信任爱情以外的事情,但我做不到。』

  一些声音打断了他们,玛赫特来到门前。

  马瑞斯环抱住阿曼德,两人在最后的静默中换彼此的前尘往事,然后转身随玛赫特进入山顶的大房间。

  除了他背面的那道墙,这屋子四面皆是玻璃,铁制大烟囱从天花板垂下,底下燃烧着熊熊焰火,除了火光外,再无其他光线。窗外是形貌峥嵘的红树林,以及太平洋的雾气和闪亮的星辰。

  仍然很美,不是吗?就算比不上拿坡里湾的天空,或是从黑海船帆上眺望的景致,单只是如此风光已经够美。想到不久前他隐身在这片景物中飞行,就感到好快乐,再无生及阿曼德时的悲伤,只是单纯的快乐,非个人式的、超越的快乐,让他得以活下去。

  他忽然发现自己并不擅长感伤或懊悔,他没有那种天赋。若要重拾自尊,最好赶快振作起来。

  一个友善,带箸醉意的人笑着向他,他微笑以对,来者是丹尼尔,就是《夜访血鬼》里没有名字的『男孩』。他很快察觉到丹尼尔是阿曼德的雏儿,有了阿曼德的助力,这男孩在遇向魔鬼之路会有个绝佳起点。他迅速扫描过围绕在圆桌旁的众人。

  在他右边远远的地方是卡布瑞,金发结辫的她,眼神尽是掩不住的忧伤。她旁边是路易斯,一如以往毫无戒心地杲呆看着马瑞斯,不知是在研究他还是以眼神膜拜,再旁边是他爱的潘朵拉,披散的长发上还沾着珠,坐在她右方,殿后的是桑提诺--他又恢复了一贯的从容,黑丝绒上衣看不到一丝尘垢。

  坐在他右边的是凯曼,一位年长、沈默,可怕的不朽者,他的脸比玛赫特还光滑年轻。马瑞斯将眼光自此人身上移开,就连父王和母后的容颜也未让他如此震惊…他们都有着黑眼黑发,怪异的他的笑容。这个人看来像个隐土或圣人,其实是个蛮荒的杀手,他的脸颊还因最近飨的一顿人血大餐泛箸红晕。永远憔悴邋遢的马以尔坐在凯曼的左手边,之后是看来瘦弱的艾力克,马瑞斯估计他已超叁千岁,死时也许是叁十岁。艾力克棕色的眼睛若有所思地打量着马瑞斯,身上的手工服饰如同当今生意人从商店买回来的一样体面精致。

  但是,玛赫特右边,那个站在马瑞斯正对面的是谁呢?这个人着实吓他一跳,她的绿眼和红发首先让他想到,会不会是另一个双胞胎?

  但这个人昨天应该还活着,他无法解释她的冷然苍白,以及瞪视他的锐利眼神。她具有强大的心电感应能力,正以无法言说的准确度看着几世纪前马瑞斯为阿玛迪欧画的画像。马瑞斯打了一个冷颤。

  『在大马上革的神殿里,』他低声说:『我的画?』他鲁、恶意的笑笑。『所以是在那里罗!』

  那女子吓了一跳,她的心思竟被识破,在极度的混乱中,她退缩回去,身体也变得更娇小,能量却加倍增长。她是一个骨架瘦小的绿眼怪物。他猜得没错,她昨才刚出生,身上还有未死的组织,她叫洁曦,是玛赫特创造了她,她是那女人的人类后裔,如今认她为母。马瑞斯有些被震慑住,这年轻女子血中的充沛能量,是他从它想像过的,她完全没有饥渴之感,她甚至还没真正死去。

  但他必须停止如此无情地扫视在场者,再怎么说,他们都在等他。可是他又止不住。他活着时与那些堂表亲生下的后代,都到哪里去了?他是追踪过他们几百年,但之后也就认不出他们,他如今连罗马都认不得。于是他让一切遁入黑暗,虽然当今世上是还有他的家族后裔。

  他继续注视着年轻的红发女子。她与她母亲是多么神似,虽然高大,却又瘦弱,美丽但又严峻。这跟家族的遗传必然有关…她穿着的质地轻柔黑衣与她母亲的极像,她那?完美无暇。只是她没擦香水也没上妆。

  这些人各有自己堂皇的一面,高大壮硕的桑提诺有着修道士般黑色深邃的眼睛和感的。即使是不修边幅的马以尔,在他对着那个心爱古老女子又爱又恨地咆哮时,也具有一种原始的魅力。阿曼德天使般的笑容无法以笔墨形容,而丹尼尔有着灰发和蓝紫的眼睛。

  难道丑陋的人就没能永生不朽、又或者黑暗的魔咒只愿将美丽的人儿掷入火焰的炉?卡布瑞还活着时必然生得俊俏非常。路易斯也是一样,他必是因为优雅的脸庞线条与墨绿色的眼睛被拣选上。他有着肃穆的神情,在他们之间看来像个人类,表情柔软而含感情,身体毫无设防,眼睛茫然而忧伤。即使是凯曼也有难以否认的完美面容与气势,虽然效果加乘起来是那么可怕。

  至于潘朵拉,他一边看着她,一边看着几世纪以前的那个深沈黑夜,纯真热情的她如何来到安堤奥克的街上,乞求他让她永生不朽。那时的她与如今身着长袍、一语不发静静坐着伤沈思的美人是多?不同啊。

  即使是艾克力,历经许多世纪的风霜依旧保有着淡淡风采。就像玛赫特一样,他身上残留着人类的情感,在其优雅的中面容衬托下更显动人。

  事实是,马瑞斯还不曾见过如此的组合…一群跨越年龄,从刚出生到几千岁全部集结一堂的不朽生物。他们每一个都有无可限量的能力和弱点,马瑞斯怀疑像这样的一个巢,以前可能从未出现过。

  而他又要如何把自己镶入这幅画面呢?身为这个众神俱寂,由他掌理的小小宇宙的最年长者,他要如何自处?风已吹乾他脸上和肩膀的血渍,黑色的长袍被他来处的雪水浸得透。在他走向桌前,等着玛赫特示意要他坐下时,他假想着自己的神情必如其他人那样,冷酷凶恶如兽。

  『请坐。』她优雅示意他坐在桌子后方的空木椅:那显然是留给尊贵者的位置。

  很舒服的一张椅子,虽不是现代家具,弧形的椅背贴合着地的背脊,手臂也可搭在扶手上。阿曼德在他身旁的空位坐下。

  玛赫特一声不响自顾自地坐下,双手叠合放在桌上,低着头像在想着接下来要说的话。『除了女王和小魔鬼王子,就只剩我们活下来吗?』马瑞斯问道。座上一阵惘的动,双胞胎中失声的那一个,她去哪里了?

  『是的。』玛赫特沈重的答道:『除了女王,小魔鬼王子,和我姊姊,我们是唯一活下来的,或者说,是还活着的不朽者中算得出来的。』她停顿一下,像在等着她说的话发酵。『或许在远方,』她继续说道:『还有别的…不愿卷入是非的年长者还活着,也或许有些注定殇灭的可怜人正被她追杀。但是就命运或抉择来说,我们是唯一剩下来的。』

  『我的儿子,』卡布瑞开口说话,她的声音尖锐,充感情,无视于他人的存在。『难道你们没人能告诉我她对他做了什么?他现在人在哪里?』他看看红发女子,又看看马瑞斯,急切且毫无惧。『你们当然有能力知道他人在何处。』

  她与黎斯特的相似触动了马瑞斯。毫无疑问,黎斯特是从她那里承袭他的力量,不过她的内里有一股冷峻,那是黎斯特不会明白的。

  『他和她在一起,我已经告诉过你。』凯曼以他低沈的嗓音不急不徐的说:『但除此之外,她什?也不让我们知道。』

  卡布瑞显然不信他的话,她做势要离去。其他的人没想到谁会想在此时退席,显然她对这个会议并没有热忱。

  『容我来解释一下,』玛赫特说:『因为这件事非常重要。母后当然极善于隐藏自己,但几百年来,我们从来都不能和母后、父王或是我们彼此之间进行静默的沟通。我们太接近创造的源头,以至于我们看不见也听不见彼此的心念。随着时光慢慢演进,越来越多血族出现之后,我们彼此间才开始得以有静默沟通的能力,就像我们可了解凡人的心思。』『可是阿可奇那时找不到你,也找不到凯曼。』马瑞斯说。

  『是的,因为她必须透过你们的思想能看到我们,否则她什么都看不到,而我们也同样要透过别人的念力才能看到她。当然,除此之外,我们不时会听到她接近时会发出的一种声音,一种渗着鼻息和血水释放能量的声音。』

  『是的,那声音,』丹尼尔喃喃自语道:『那个可怕无情的声音。』

  『可是,我们真的无处可以藏身吗?』艾力克问:『她可以听到、看到我们每一个人吗?』

  那是一个年轻人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口音,每个字的发音都很优美。

  『你知道我们无处可逃,』玛赫特耐心清楚的答道:『谈这个是浪费时间,你会在这里是因她不能或不愿杀你,也因为如此,我们只能继续这样活下去。』
上一章   天谴者女王(被诅咒的女王)   下一章 ( → )
谷歌小说网提供安妮·赖斯著灵异小说天谴者女王(被诅咒的女王)最新章节,如果您认为天谴者女王(被诅咒的女王)不错,请把天谴者女王(被诅咒的女王)最新章节加入书架,以方便以后阅读。安妮·赖斯撰写的天谴者女王(被诅咒的女王)最新章节免费在线阅读,天谴者女王(被诅咒的女王)为虚构作品,请理性阅读勿模仿故事情节。